“暧昧” 中文中一般描述偏向贬义的男女关系,而日语中并不特定用在这一语境,并且也比较中性。类似于表示含混不明的,中庸的,不愿意说清,或者说不清的一种状态。
作者认为,德国人也严谨,所以严谨不能说是区别于其他国家的文化特征。“日本暧昧、中国中庸、西方执着”,这是作者的看法。
《菊与刀》对日本文化的认识有无,把日本明治维新后的一些文化倾向,认为是日本的传统文化。比如:
- 日本军国主义思想,实际上和日本传统是相悖的。明治维新后于 1882 年通过的 “军人敕谕” 就要求军人放弃传统的武士(类似侠客)精神,转而要对上司(天皇)无脑忠诚。
- “耻感文化”(对内部的礼仪规则的敏感性,有疏忽即使劲道歉)并非日本独有。和日本人不适应美国人的大大咧咧一样,英国人对日本人也抱有同样的感觉。
所以,日本文化的独特性,还是要回到 “暧昧” 这上面来。
《日本边境论》对日本特点的理解很准确。
- 日本不在乎别人对他用贬低性词汇,比如 “倭” 字,从汉光武帝刘秀第一次看到福冈附近部落去到洛阳的日本人民后赐这个名后,一直到隋文帝,他们的圣德太子才改为日本(意为日出之国),但解释为我们是站在您的视角看世界,表示对您的尊重。(又是暧昧)
- 岛国的特点,让日本随时可以开放和关闭边境线。这又是另一种暧昧。
并且这样的暧昧,让他们对外来文化保持着一种 “我吸收了,就是我自己的” 这样一个态度。对汉字、对音译词等,从不感觉这是外来的。
日本时刻保持着 “放空” 的状态,所以,闲着也是闲着,那就学习吧。甚至很多时候学习并没特定目的。
暧昧表现在语言上,大体有如下特点:
- 主谓间的模糊关系。
会把主语和描述性质的谓语混杂一起(看起来两者是一个整体),而不是主谓分明(分明的结果是拿掉谓语,主体依然存在),不分的结果就不是这样了。
- 事实与价值也暧昧了。
“山田先生被他的太太逃走了” 这句话是正常的描述句,也就是说,跳过山田的心理状态描述,靠读者自己体会是可以的。
“日本人把事实性东西和情绪性、价值性的东西在一个句子里全部打包了。”
“对于事实和价值之间的二分法采取了一种暧昧的态度。”
“敬语:自然关系与社会关系描述的暧昧”
“样” 是服务业对客人的敬语后缀,用这样的一个字的逻辑是:您真实的自己如此丰富,卑微的我只能够认识您表面的模样,所以我只能用您的模样来称呼您,来表示我的卑微和智力的缺陷……
明明是 “那个” 东西,而你和我一样以 “这个” 回应的话,就是表示接受了我的好意……
日本人在描述事物时,自行把脑部的东西给删了,只表述自己实际看到的(略过上帝视角)。
另外,日本人如果做一件事持续到现在,那么开始那件事后的这一段时间都算 “现在”。
虫子视角、万物有灵,导致日本人把有生命和无生命的界限模糊化。所以,他们更喜欢用 “自动词”:“窗靠着风的力量自己开了”。
明治维新后的哲学家西田几多郎的场所逻辑,对亚里士多德的两个重要哲学观念进行了反驳,正体现了日本文化中的暧昧。
实体与偶性背后,有一个更大的 “场所”,这个场所 “道可道、非常道”,所以主谓之间有一种说不清的相互联系。
质料和形式同样重要,而不像亚里士多德所说,(表现)形式重于(组成)质料。“质料本身是有尊严的,它会提出自己的一个意图。”,这也催生了 “现场主义” 的管理思想。
“通过场所来完成的这样一种哲学的暧昧形态,归根结底是什么?是要把亚里斯多德在实体和偶性之间划定的那条界限给暧昧化了,要把亚里斯多德在形式和质料之间划定的界限给暧昧化了,通过这种双重的暧昧,来使得我们看到那些边边角角都非常清楚的西式逻辑推理下说不清道不明的东方体验。”